“如果美国政府采购了联想的机器可能会危及美国政府的安全，那么中国政府采购了惠普、戴尔的服务器算不算危及了中国政府的安全？”北京上地联想新大厦内，一位联想员工颇为气愤地说，“这算什么，这只能是歧视。” 　　该员工愤怒的缘由是，联想收购IBM一案被美国政府调查。1月27日，美国外国投资委员会对联想收购IBM进行调查，认为联想收购IBM，恐将危及美国的国家安全。随后IBM与联想协商，提出三条让步性条款，以使审查尽快通过。但2月27日，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表示，此让步性条款未获接受。 　　对于上述调查，联想的员工感到非常愤怒。“如果(美国政府)怀疑联想在美国的员工可能窃取其他公司的技术，影响美国的政府安全，那么戴尔、惠普在中国为数众多的员工，他们会干些什么？”员工们认为，美国政府对联想商业道德的质疑与美国的大国形象不相符合 　　对此，联想中国COO刘军表达了同样的质疑，他认为，美国政府可能是受了诸如惠普、戴尔一些本土PC厂商的误导。他说，联想要成为世界性的联想就必须拥有世界性的胸怀，现在，联想拥有了世界性的胸怀，但美国外国投资委员会却表现得过于苛刻。 　　联想收购IBM不仅受到了美国国家安全局的质疑，美国国土安全部、司法部也表示，联想员工将可能利用该公司在美国的设施窃取美国高科技公司的机密。 　　尽管收购案受到美国部委联合审查，刘军仍然表示，联想收购IBM会按既定步骤进行下去，不会产生任何变化。他同时表示，联想会配合美国相关负责各方进行调查，以获取美方的信任。 　　解密IBM三大让步 　　2月24日，联想配合IBM向美国外国投资委员会提出三项让步：禁止联想公司的工作人员进入IBM公司在北卡罗莱纳三角地带的两幢研究大楼；将高科技园区内数千名IBM员工迁往他处；IBM不向联想集团提供IBM的美国政府机构客户名单。 　　但经过3个小时的会谈，IBM和美国外国投资委员会仍未能就这三项让步条件达成一致意见。2月27日，美国外国投资委员会以担心IBM的核心技术会被联想公司拿走，而将危及美国国家安全为由，拒绝了IBM公司提出的这三项让步条款。 　　美国司法部和国土安全部也表示，联想公司计划将兼并后的IBM个人电脑运营总部设在北卡罗莱纳的三角地带高科技园区，这将为中国公司利用园区设施窃取美国高科技公司的机密提供便利。 　　对于三部委联合调查，联想集团高层显得有些准备不足。此前，联想集团董事长柳传志及联想集团总裁杨元庆(联想集团候任董事长)都曾经表示，美国方面对于联想收购IBM的担心主要在于就业方面，如果该项收购完成之后，联想把当地机构搬往中国，这可能会对当地就业情况产生压力。 　　事实上，这种压力并不存在，因为联想会保留IBM目前设在美国的研发机构、生产机构、销售机构以及服务机构。而且，这些机构仍将继续雇佣本地员工。柳传志认为这也符合联想的利益，因为联想要成功实施国际化战略，就必须在世界各地本地化，正如那些来到中国的跨国公司，在中国也选择了本地化一样。 　　但就是从那时开始，美国媒体就宣称，联想作为中科院的下属公司，成功收购IBM可能给美国的国家安全带来威胁。对此，柳传志的解释是，联想是一家充分市场化的商业公司，上市地点是在香港，而更为重要的是，在收购完成之后，IBM将持有联想18.9%的股份。单从股份构成来看，联想已经是一家国际化的公司。 　　柳传志称，联想的决策机构是董事会，促成这一交易的，并非是来自政府的指令。因此，他认为，美国方面联合调查联想的上述三家机构对中国国情存在误解。 　　刘军认为，作为一家纯商业性的公司，其做出的所有决策所遵从的当然是商业逻辑。如果为了某一非商业利益，而在其产品中放置危及安全的装置，公司就可能失去所有客户，将遭遇严重的信任危机。刘军驳斥了“危害客户安全”这一说法，他说，联想绝不会在自己身边安置“这样一颗定时炸弹”。如果美国政府购买联想的产品，那么美国政府就是联想的客户。 　　但美国联邦调查局(FBI)官员称，有3000多家设在美国的中国公司被怀疑为中国政府收集信息，并称，在高科技产业集中的加州硅谷地区，FBI处理的中国间谍案每年以20%-30%的速度递增。在捕风捉影的气氛下，联想与IBM这一普通的公司并购案被人为地蒙上了一层政治阴影。 　　但刘军表示，来自美国三部委的审查，不会给该项并购的进程带来任何实质性的影响。联想有信心在3月14日结束三部委的审查，向美国总统布什提交安全调查意见书。目前，联想与IBM已经组成了一个专门团队以配合美国三部委的调查。 　　联想组建美国谈判队伍 　　尽管联想已经提出了三项让步性条款，但美国外国投资委员会还向IBM提出了其他一些苛刻条件，如禁止将IBM在北卡罗莱纳三角地区的研发人员并入兼并后的联想公司，及要求在该园区内增设新的安全门。目前，IBM台式PC的研发部门及笔记本部分研发机构全部设在北卡地区，其中也包括IBM的其他研发部门，这些部门并不在并购范围之内。 　　但这些条件已被IBM拒绝。事实上，如果IBM接受了上述要求，将无法兑现其对联想的承诺：按照当初的收购协议，联想收购IBM PC部门(包括台式机和笔记本)，其中就包括IBM全球的研发人员。如果禁止研发人员并入联想，那么联想拥有PC核心技术的宣言就成为一句空话。 　　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研究公司并购的宋彪博士认为，如果公司并购中涉及有关国家安全的技术，比如军工技术，必须通过政府部门审核许可。但联想PC属于民用技术，尽管笔记本被广泛应用于政府各个重要机构，但并不是涉及国家安全的技术。 　　美国外国投资委员会还规定，禁上联想集团获得IBM的美国政府机构客户名单。但如果失去了这份名单，这将使并购后的IBM PC业务失去大批政府客户，从而使联想在与戴尔及惠普公司的竞争中处于极其不利的地位。事实上，美国三部委的审查正是惠普及戴尔进行院外游说的结果。 　　对外经贸大学博士导师江海川教授则认为，如果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的逻辑成立，那么世界各国政府都不能使用来自惠普、戴尔或是微软的产品，因为他们可能为美国政府服务，并为其窃取各国政府的机密信息。 　　江认为，这种分析不符合商业逻辑。联想作为一个股东，追求的是商业利益最大化；同时，联想并不是一家国有公司，他们向股东负责。对于像联想、戴尔这样的公司而言，如果公司果真有“间谍”嫌疑，一旦败露，那就等于告诉所有的客户：不要再使用我们的产品，因为我们服务于政府，不服务于你们。 　　为了应对这一“生死劫”，联想配合IBM在美国组建了一个庞大的谈判队伍，以配合美国三部委调查工作。对于工作组内的每一个成员来说，接下来的两周将是他们至为紧张的时刻，如果无法在3月14日前形成提交布什总统的安全调查意见书，则意味着联想与IBM必须寻求另外的途径来完成此轮收购。 　　宋彪分析，上述“另外的途径”分为三种：司法救济、社会救济、行政救济。如果该并购案无法通美国外国投资委员会、美国司法部、美国国土安全部的审查，转而依靠行政救济，让美国政府给自己一个公正的说法，基本上行不通。 　　可行的途径是司法救济和社会救济，即通过州法院、联邦法院等仲裁机构进行判决。然而，这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仅取证时间就可能长达十年。可以想象，无论是联想还是IBM对此都将无法承受。